《台风天》是一本由陆茵茵著作,后浪 | 四川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9.00元,页数:19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台风天》读后感(一):讲什么的?
有山无水难成景,有酒无朋难聚欢;曾经沧海成桑田,情意交心亘不变;金菊飘香话思念,惹落小雨两三点;大好时光多缠绵,愿你快乐每一天!
12、 风花雪月,忘不了曾经的美好;时光飞逝,斩不断友情的链条;地域变迁,舍不下情谊的美酒;海阔天空,断不了联络的真情。朋友,愿你安好,时刻开怀!健康幸福,时刻如意!
13、 释放快乐无限,烦恼忧愁下线,不许私藏哀伤,保持开心至上,生活你要惬意,工作属你如意,送上祝福一串,日子开心灿烂,如意总是相伴,朋友,愿你万事皆顺,常联系。
《台风天》读后感(二):宇宙的玄机
我相信世上有玄学。
前阵子去算卦之前给我妈打电话要具体的出生时间,我妈说其实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给你算过了。我说那人说啥?
“你是文曲星下凡(当然是算命先生很夸张的说法),写字能力会非常不错,会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你的另一半挣钱能力没你厉害(天啦,我要去死!),对你的事业没啥帮助,大概就是这些。”
我这人是个双标狗,一方面相信科学,一方面对世间的玄学充满好奇。我相信自己现在是个编辑根本不是什么文曲星下凡,而是我妈听了算命先生的话后从小有意无意在这方面的培养。such as 小学被送去参加什么作文班,六年级的时候希望书店特别流行,然后帮我办了张卡,每天花一角钱去借书来看,我想我看书的惯就是那个时候累积起来的。(当然后来这张卡的主要作用是被我拿来借阅日本动漫看了,当时我特别喜欢看《犬夜叉》与《名侦探柯南》)。歪个楼,小时候点播台特别流行,我还花过15块钱用座机点过一集《蜡笔小新》来看,以为这笔巨款会混合在电话费里面,家里话费时根本无法察觉,结果那个营业的费用单上还专门把这笔费用单列出来,我当时简直要被气疯了!
前两天,豆瓣特别厉害的命理师看了我的面相后,说我是异乡得财,30岁之后的运势一直向上,我可以帮助我另一半的事业,但对方对我的事业没啥大的帮助。你看,玄学就来了。跟我小时候算命先生说得一毛一样。当然你也可以杠着说是他们凑巧用的是同一套算命体系。
我想说的是啥,我想什么是宇宙的玄机呢?各种细枝末节的蝴蝶效应,来自太平洋的漂流瓶到你手里了,这是一种宇宙的玄机。像《宇宙的玄机》一篇中女主莫名汹涌的情绪一样,“你一直以来不肯为我离婚,你一直以来在你老婆面前不肯接我电话,甚至是当天约会时我穿反的毛衣...... ”这些都成为我毁掉美好时间的玄机。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印象特别深刻:那些在买卖东西的人,那些头顶上赶路的云,那冷而潮湿的急风,还有阴影幽暗的榛子林,那鼠灰色的水流急涌,都有可能断送你的爱情。我觉得这就是《宇宙的玄机》。
另外一种宇宙的玄机,是啥。
是《迷林》篇结尾的对话吧。
“请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
“不是,你通情达理。”
她又一次流下眼泪,为这个世界上某些用道理怎么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世界是玄学,打算做一个善良的人,行善积德,为这个世界上某些用道理怎么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台风天》读后感(三):台风只带来了台风,垃圾原本就在生活之中
台风只带来了台风,垃圾原本就在生活之中
李黎这本小说集《台风天》共有9篇作品,按照喜欢程度,我的排序是:
1. 台风天
2. 宇宙的玄机
3. 菩萨
4. 出差
5. 夜航
6. 迷林
7. 生日
8. 湖
9. 零比三
这其中,1~3为一类,属于好极了;4~7为一类,关于青春关于孤单的题材,冷静的叙述让人怀疑作者是不是已经进入老年。8和9为一类,成熟简约,但个人不喜欢这样的写作,充满着危险的倾向。
《台风天》是一首诗,不是故事或者新闻。它非常好看,同时在简单乃至枯燥的表面之下触及到太多事物。一对男女前缘未了,趁着各自的家属外出有事,约好去海边乡村,大概是普陀山——作者故意忽略了具体的景区名称,避免那种商业色彩浓厚的称谓带来气息上的不协调,他们计划去爬山,去庙里,更计划重温旧梦,男居一室。就在这样为当事人感到紧张并且期待一些刺激的事发生的情况下,一连串的意外和失望(女人遇到了生理期),一连串的额外的事物(杨梅酒意外地好喝)出现了。意外消失的事物和意外增加的事物,都带来了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沉默。台风过境,随后恢复如初,只留下一片狼藉。满地的垃圾不是从天而降,只是从生活中的另一处刮到了这里而已。
因为都发生在浙江沿海,这篇小说像极了《在酒楼上》,也是一连串的失望(寻访了几个以为可以会见的旧同事,一个也不在,早不 知散到那里去了,经过学校的门口,也改换了名称和模样,于我很生疏。不到两个时辰,我的意兴早已索然,颇悔此来为多事了),以及一种巨大而莫名的悲哀和无能为力。《台风天》是《在酒楼上》在近百年后在平凡而缄默的人群中的一次回响,这种回响或许连作者都不清楚,但因为人生中充满了意外、失望和不值得去安排,这种回响无处不在。相比之下《台风天》更为纯粹和自然,没有宏大的目标和惨烈的人和事,但可以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宇宙的玄机》写的太真实,让人联想是不是作者的亲历。真实因为细致,因为一些无法杜撰只能亲历的细节,尤其是男女之间矛盾,如同一个生命体一样酝酿、出世、长大、历经青春的风暴,最后变进入漫长的中老年进而成为一种不好的记忆,这种意外的“生命”和它一生中的细节,同样让人惊叹。
《菩萨》这篇和《台风天》几乎是姊妹篇,前者是一男一女从各自的婚姻里拿出一天去普陀山之类的地方,《菩萨》是两对男女大张旗鼓地去普陀山。前者什么都没有发生,让私会的时间变得漫长,后者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因为四个人可以呈现多种关系,同样让人期待。朱岳在访谈中批评了《菩萨》:
朱岳:我觉得《菩萨》还是主题太明确了,有点做文章的感觉,更喜欢《台风天》那种主题很模糊,只有一种感觉和体验表现出来的。
陆茵茵:嗯。写《菩萨》是因为我自己和朋友连去了几次普陀山,想到一些有意思的事。但停了两年多没写,一开始还有点生疏吧。
但是我不觉得明确、做文章是问题,反而十分喜欢作者带着自信或者固执,把去普陀山这件事连续写了三遍,第一年是一对情侣外加一男一女,第二年是两对情侣,第三年是第一年情侣中的男的和一男一女中的女的,但他们只是结伴,只是体会小说最后一句:夏天过去以后就是秋天,秋天过去以后是冬天,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会在哪里?
这篇小说里作者把女主角的安静甚至木讷,把平凡男女的略显卑微的生活和细致的感受写的极为充分,分分合合之类的事情被取消了某种界限,更不谈呼天抢地。巨大的沉默带来的视觉效果是时光飞逝本身的巨响,小说在刻意的絮絮叨叨中放大了时间的形象。朱岳说的“主题太明确”,我不知道这里主题指什么,如果指“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或者是时间在循环反复、貌似无尽的表象之下急速离去的本质,那么能达到这种不动声色和对形式的自信,也真的足够了。“菩萨”二字作为标题,也有一种不确定的效果:他们求菩萨什么?求升官发财结婚生子,显然这些事不是人生的全和皈依之处,求时光停留还是立地成佛?都说不清楚。
《出差》的核心是,人去了外地工作,因为出差回家,出差成了回家。家因为人的离开,而具备了归宿和回不去这双重属性,夹杂其中的男女关系,和家有种类似的情感属性。
《夜航》贯穿整个青年时代,在一种意象之下剪辑出若干片段,更多的还是青春的孤单和沉默,类似自传体。《迷林》是一次恋爱的经历,这份感情没有常见的四溢,和青春的孤单一致,越深入越沉默,一个人还是一个人。把两篇放在一起看,爱情不是容身之所,时间似乎也不是,作者在一种淡漠、无言、“弃疗”等状态下,给出了隐隐的哲学和宗教的意味。
《生日》是全书第一篇,较为特殊地为一个女孩写了一小小的传记,她的处境、心思、外貌和所思所想,是全书的基调:细腻却又沉默、警惕又充满渴望。放在第一篇,类似于我们进入一个空间首先感受到的气味和光线。
最后是《湖》和《零比三》两篇,从文本上看它们更为成熟和内敛,写下的不多,背后的更多,把此前的《夜航》《迷林》带到了所谓的高度。只是我不喜欢这两篇小说的做法,即成熟的、文学的、显然有大量文本和理论指导的做法。小说写久了,未必个个都是好的作者,但大分作者都会成为不错的读者和批评者,在大量的阅读和思考中练就了夸夸其谈的本领、一种疑似无所不知的感觉,还有一种频繁出现的自我否定的冲动。所有这些反作用在文本上,会呈现出符合一时一地范本的那种成熟和对某种话语体系隐含的对应。所以说这两篇让我感觉到“危险的倾向”,甚至有种阶段性的力竭。如果按照《湖》和《零比三》的状态继续下去,作者结束了真实、任性和自我书写的阶段,开始保持成熟、深邃、构思与架构、观念与诉求,或许可以成为评论家口中的卡弗、文学史话语中的海明威。可这有什么意思呢,《台风天》一书,真正让人动容的是作者把石阶上最最不起眼的那类女孩的成长、心思、得失无常和恒定的挫败,写得一清二楚,几乎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孩的存在,至于“文学”,那只是人及其生活的余绪。
《台风天》读后感(四):人群里,开心的人越来越少
Andrei Zadorine 绘这两年的一个最大感触就是,身边开心的人越来越少了,“丧”如同一场流行病一般在人群中不断扩散。
我也是如此,越来越难开心。刚出学校的头两三年,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强壮得不像话,年轻的眼睛从来不会往回看,一头热地相信着一个明亮的未来正在等待着我,活得生机勃勃不计后果。
那时,几乎没有什么烦心事是可以过夜的,遇上再难过的事,睡上一觉就能满血复活,喝酒喝到人事不知第二天醒来依旧活蹦乱跳像一条新生的鲤鱼。而现在借用一句流行语,就是“光活着就耗光了我所有力气”。睡眠已经失去了效力,一丁点不开心也能在心里徘徊好久;宿醉一场,一觉醒来头还是痛得厉害。
时常,我也会想,自己是怎样一步步消磨至此的呢?
“是老了吧!”同事半开玩笑地说。
大概是吧,但是这个“老”字包含的绝不只是时间上的流逝。水滴石穿,水滴得足够久,石才能穿,如果没有水呢?我要找寻的答案是这个“水”。
《台风天》中有个短篇叫《零比三》,女主是一家做活动策划的公司的职员,她毕业未久,换过几份工作,最长的不超过一年半。进这家公司前,她像所有新人那样对这份工作充满期待和不切实际的幻想,看了她的履历老板怀疑她能不能够长久地做下去,而她是这样回答老板的疑虑的:我希望能踏踏实实做一些长期而细致的工作。这个回答老板非常满意。
显然,她过于理想化了。其实凡是工作,总是损耗人的。
作者陆茵茵很厉害的一点是她观察力和感受力的敏锐。对于生活她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并能以直觉洞悉真相,用一种近乎无情的方式冷静地对生活加以剖解。
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惊涛骇浪,我们之所以如此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陆茵茵小说中的主角很少遭逢大的变故,她们扎在生活里,在这个故事里,她只写了一件小事,就将女主是如何被工作磨损的这个过程展现在了我们跟前。
女主角的新工作很忙,这是前提。每次一办活动,她需要给许多人发邮件,起先在用词上她还会斟酌,真的要用尊敬的某某先生吗?这种措辞在她看来,虽然有礼貌,但感觉有点虚伪。但后来她就不想了,因为没时间想,尊敬就尊敬吧。
这些大而无当的词用了几个月后,她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受到了损伤,在跟爸妈打电话的时候,她居然也会说一些从没有用过的词!比如,她妈妈给她发微信,说家门口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她不假思索地就回,好啊,那下次回家的时候咱们也去尝试一下。
“尝试”这个词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她看着这个句子,就觉得哪里有问题。不是错误,而是某种陈词滥调的东西像蛇一样爬到自己的身上。
她感到有些悲哀——原来在自己的身体里有一把天生的筛子,可以过滤掉那些快要发霉的颗粒,现在好像暂时看不见了。
去年,老板给我升了职,手底下带着几个人,平时给他们派活,讲话难免会带一点命令的语气。某天和家里人语音,讲着讲着突然发现,怎么同父母讲话也成了这种语气?
我们就是被这种细小的事情一点一点磨损的。因为它们太不起眼,所以往往为我们忽略,某一天突然反应过来已是补救不及。
《台风天》的第一篇叫做《生日》,女主角钟满天生丑胖,二十几岁了还没有过恋爱经验。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能结婚。因为她想,盲人能结婚,智障儿能结婚,精神病能结婚,犯也能结婚,凭什么她不能结婚?
但她这个信念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钟满二十四岁那年,父亲被车撞成了全身瘫痪,躺在床上,除了眼珠哪也动不了。父亲有个弟弟,钟满该叫二叔,但因为他小时候被过继到乡下去了所以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
得知大哥瘫了,二叔想来看看。二叔问钟满多大,钟满说二十八。二叔问她成家没,钟满说没有。二叔回,我也没有。钟满听了一懵——
原来真有人一辈子结不了婚。
她的信念就这样破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年纪还没成家的人,她周围的人都结了婚,没有落单的。
你品尝过这种感觉吗?信念破碎的感觉。如果你活得足够久,就会明白,信念啊,就是用来打破的。小时候,我们相信大人都很有钱,想就可以;上学后我们崇拜老师,觉得老师就等于正确;后来,后来的后来,我们还相信过许许多多的事情,爱情啊,理想之类的,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像五彩泡泡一样,脆弱易碎。
我们相信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少,甚至什么都不相信了。
《台风天》里的女主角们却偏偏还相信爱情。她们都不是轻松快活的人,也没有过人的禀赋,能够按就班地活着已经是她们能力的极限了,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但对于爱情,她们却大都有着一种一往无前的英雄主义。陆茵茵笔下的每一场爱情几乎都是不对等的,严重的不对等,女孩们奋不顾身傻事做尽,而男方却是可有可无,甚或弃若敝履。
《出差》中将这种不对等描摹到极致。北京工作的女孩回老家上海出差,女儿难得回来一次,她妈妈高兴得不得了,尽管身体不适还是跑去机场接她,接回来后又忙前忙后做她爱吃的饭菜,还张罗着给她买衣服,因为妈妈体恤她在北京不容易,每次回家都要给她买堆衣服,但对自己却很舍不得,一两百块的裤子都嫌贵。
我们早就惯了父母的好,接受得理所当然。他们早就成为了我们生命里恒在的背景板,我们很少会去关心他们在想什么,以及过得怎么样。女孩的妈妈肚子不舒服,她将妈妈送到医院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妈妈独自排队排了一个小时还没排到,想上厕所又不敢走开,后来打电话叫女孩的姨妈来陪她。
被姨妈一通指责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粗心,自责得要死。
因为我们心里只有自己吧,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爱情。回上海这几天,女孩除了忙工作外,满心想的就是那个早就撂下狠话说不会娶她的男朋友。她发短信给男朋友他总是很迟才会,打电话过去也是接得不情不愿。
女孩子满心满腹都是委屈,一打电话就吵架。
回北京的前一天,她让男朋友第二天来机场接自己,男朋友说不喜欢事前约定,没事才来。她气他总是把自己排在其他事情后面,于是就赌气说,早知道不买这么早的机票了,我妈身体又不好,不然还能在家多待半天。
那边他冷冷地回:那就请假再待几天。
但你比我妈重要!她几乎脱口而出。
这句话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在这个世界上,毫无条件地将全的爱都给了她的人只有妈妈,而她却将自己的心一次次交付给别人。她想说出那句话的她是要天打雷劈的。
那晚,她哭得很凶。
在一篇跟朱岳的对谈里,陆茵茵说《出差》中的每个细节都是真实的,前几天也有同事跟我讲她认识的一位女性朋友表示非常喜欢这篇。
女性在爱情里似乎更容易失去理智。前段时间刷微博看到木遥和淡豹的一个小争论,木遥说他听了好几个优秀女性将自己困在了糟糕的家庭关系和婚姻里的故事,而所有这些故事里女性都是自愿的,究其原因他认为可以追溯到原生家庭和文化传统的影响。但淡豹说她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只是因为爱情。
《台风天》里的爱情,大都是这个模式。作者将处在这种不对等关系里女性的委屈刻画得细致入微。但我还是觉得,女性会困于爱情,男性也会,只是比例问题,而比例的差异,大概与激素的分泌有关吧。
《台风天》所做的,就是描摹现代都市青年的生活,要说的都藏在平静的文字背后,平淡徐缓的日常里。乱七八糟看了一些短评,很多人都说看到了自己,我看到的就是日常不开心和为爱发疯。
《台风天》读后感(五):关于《台风天》和小说写作的谈话
以下谈话在微信上进行。Z代表朱岳(……)。
Z: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小说的?
陆茵茵:比较正式地意识到“我要写小说”然后开始写,应该是2007年。但我后来翻以前的博客、小时候的笔记本什么的,发现高中和大学里也写过一些和小说差不多的东西,不过大多数都半途而废了,或者写着玩。
Z: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是发表在刊物,还是发在网上?
陆茵茵:都没有。电脑里写,写完仍然存在电脑里。
Z:2007年正式写之后也是这样?
陆茵茵:对,因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有什么合适的刊物可以投稿,一些传统的文学刊物看起来太严肃了,好像很难投的样子,网上又太轻松随意了,感觉都不太适合我。
Z:那你拿给朋友读过吗?
陆茵茵:给过,但非常少,大概就两三个朋友。
Z: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陆茵茵:我具体说一下吧。一直到2012年得文学奖以前吧,我对写作的态度都比较保守。觉得要一直打磨,写一个很完美的作品,然后才能拿出来给别人看。所以一方面是发表的渠道确实不多,一方面也是我不够,就一直存在电脑里几乎没有给人看过。2012年得了台湾《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有一些人看到了那篇得奖的小说,身边也有很多朋友给我鼓励,我就觉得应该要更一点,可以给更多人看。2014年以后我的工作在艺术领域,有机会接触到一些作家,比如我喜欢的阿城,还有余华,我就会发几篇给他们看,他们也会给我意见和鼓励。这个时候我还不是非常主动,但我当时的上司非常热情,会把我小说的pdf直接发给他们,或者强迫我踏出这一步,我就半推半就地把自己觉得写得不那么好的东西发出去。后来就慢慢学变得更一些,觉得无论写得好不好,确实要让人看到才能走下去。所以也是为什么当时认识你之后,我就主动把小说发给你了。照我以前的性格是不会这么做的。
Z:嗯,那一开始你是因为什么契机开始写小说的呢?
陆茵茵:因为对生活的疑问。大学毕业以后,身边的同学都走上了一条特别主流、特别正常的道路,好像毫不怀疑,适应起来特别快。但我那个时候就特别纠结,没法适应,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工作,为什么每天要这样生活。当时没有人可以给我答案,就只能去书里找。看着看着就想,我也要写。
Z:一开始影响你的作者和作品有哪些?
陆茵茵:那我要去翻翻书架,不记得了,哈哈。一开始看书很杂,虽然从小就号称自己喜欢阅读,但我后来发现真正认真看书并且体会到看书的乐趣是从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开始。突然就觉得看书是有意思的,什么都看。影响到写作的话,最早的时候是魔幻现实主义吧,当时觉得很惊讶,小说竟然还能这样写,也写过一些很飞的东西。但后来就不那么写了,我想其他写作者大概也是这样的,最早的尝试有很多是糟粕。
Z:我读到的你的小说完全是现实主义的,这是否与你的文学观念有关?
陆茵茵:我没什么固定的观念,“我必须要写这样的,不能写那样的”之类。只是我写作的初衷是发出自己对生活的困惑和疑问,而人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困惑又特别密集,会面对很多前所未有的状况,感情、工作、父母的老去、自己如何经受接踵而来的各种试炼,所以那个时期写的现实主义的比较多。不过以后也可能写其他的,不排斥。
朱岳:我记得有一次你说小说的“人物”也不那么重要,甚至不用起名字。这与比较传统的注重刻画人物的小说也有很大差别,虽然同为现实题材的小说。
陆茵茵:对,《台风天》里面,第一篇《生日》是我最早写的,当时在学怎么写小说,所以这篇比较传统,吻合传统小说的样貌。主人公有名字,有背景,交代了来龙去脉,给她发派一些命运,最后有一个结果。但我后来发现这种写法是有问题的,至少对我来说。因为第一,从初衷上来说,我写小说不是为了讲故事,我不觉得自己是“说书人”的角色,尽量把故事说得丰满和有声有色。第二,这种写法很容易写“恶”,写痛苦,写生活的,因为比较好写,会给故事增加戏剧性。但我不想这样写,像上帝一样给角色发派厄运,我觉得毫无意义。
所以2009年之后,我停了一段时间没有写小说,直到2012年写《菩萨》,当时是一天之内写出来的,也是一种别的尝试,我不知道别人看不看得出区别,但我自己觉得是有区别的,从我心理的动机上来说。2013年之后,我陷入一种对字句的洁癖,可能也是在找到底什么样的语言适合自己,那个时期特别敏感,几乎已经不是敏感了,有点过敏,对遣词造句过敏,对传统的刻画人物过敏,甚至不想给人物一个名字,只想直接写他/她所处的情境。我前几天还觉得,我写小说好像过于直接,第一句话就直接切到我关心的事情,没什么闲笔。看看以后能不能写写不一样的。
Z:我觉得《菩萨》还是主题太明确了,有点做文章的感觉,更喜欢《台风天》那种主题很模糊,只有一种感觉和体验表现出来的。
陆茵茵:嗯。写《菩萨》是因为我自己和朋友连去了几次普陀山,想到一些有意思的事。但停了两年多没写,一开始还有点生疏吧。
Z:有几篇很像一种“私小说”,像《出差》《零比三》《湖》,好像就是作者自己的生活经历?如果是虚构作品,我觉得很难那么有写实的感觉。
陆茵茵:《出差》的细节基本都是真的。《零比三》和《湖》都是虚构的,但核心是我的真实感受。其实很有意思的是,有的时候我想写的和大家读到的可能不一样。有朋友读了《湖》,说我想写的是中年夫妇的疲惫和对生活的厌倦,但我想写的完全不是这个,哈哈。这篇对我自己来说有点实验,可能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吧。
Z:有没有想过以这么写实的笔调写一个超现实的故事,可能会很有意思?
陆茵茵:没想过,不过可以试试。
Z:我读的时候觉得就是一段写实的记录,最后的湖也许有点简略。我以前编过博比·安·梅森的小说,有相通之处。怎么说呢,她,还有卡佛都写过一些这类的小说,就是生活中的一个事和另一个事有一种内在的联系,但是表面上没有关系,作者把这种关系很平淡地表现出来了。比如一个人第一天出了个小车祸,第二天开始养乌龟。
陆茵茵:是吗,我去看看。其实写《台风天》的时候,我觉得有意思的是,我规定自己不写所有人的心理活动。而这篇,我想把主人公桑静一个人独立出来,她有名字,像一束光照在她身上。她以前的同学都没有名字,是以一个集体或者说一个团块出现的。然后这个团块就像一个能量团一样,在跟桑静互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包括她的儿子也会像一个尖锐的东西刺探进来,影响他们的互动。可能我想得比表达得多吧。
Z:我听人讲过一个禅宗的公案也有点这个意思,就是一个禅师老是无法开悟,后来有一天他在地里干活,一块石子飞出去打在树上,他就忽然开悟了。我是凭记忆说个大概意思,原文不是这样。
陆茵茵:嗯,明白。最近在读杰德·麦肯纳的书,很怀疑这样的顿悟存不存在。
Z:我觉得生活中的事件、人的决定有一些很微妙的联系,有些小说家可以把它琢磨得很透彻。
顿悟完,该干嘛干嘛。
陆茵茵:对,我明白你的意思。“生活是不完美的,只显露出一些趋向”,所以有的小说家或者艺术家把它在作品里填补完整。我读门罗的小说也是这样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小说有点神秘,神秘的小说才有意思。
Z:像《台风天》其实有两个情节,一个是男女偷情失败了,因为女的生理期;一个是他们想上山受阻了,因为台风。这两个情节表面没关系,但是相互关联的。就是他们的目的无法达到。有一种很无奈的东西。但没有达到目的又挺美好。达到就没意思了。这是不是我读这篇小说的一种顿悟?
陆茵茵:然后你开悟了吗?
Z:我每天开悟很多次。
回到之前的问题,你在之后,去寻求发表了,但后来也没有走向哪怕“业余作家'的道路吧?
陆茵茵:什么意思?是指之后专门写小说吗,其实我在之后也没怎么发表,我一共就发表过四五篇小说吧。
Z:表达不太好,就是你好像没有把自己定位在“作家”这个身份上,或者想去当作家。
陆茵茵:其实没有,我觉得对身份的执著是一种禁锢。如果我成为职业小说家,像村上春树那样,就需要持续地产出作品去维持这个身份。但我之后是想要一直写下去的,觉得能一直写作的人生非常幸福。所以2013年的时候我为了有时间安静写小说而辞职,本来想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但后来觉得压力有点大,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反而变成了压力的来源,没意思。所以后来就明白了,执著也没用,因为一切是水到渠成的,太执著就是折腾自己。我觉得英文的“作家(writer)”蛮好的,写作的人,就是在写的时候你是一个作家,或者作者,不在写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人
Z:不过你对年轻作者发表和出版的困难有了一定的认识,所以后来还策划了“破壳计划”,帮助无名作者出版第一本书。
陆茵茵:对,当时我对出版这件事完全放弃了。我把作品发给过两三位出版社的编辑,都是朋友认识介绍给我的,但对方觉得我是无名作者,或者“作品稚嫩”之类的原因,都拒绝了。所以我想,可能我的命运要带我去别的地方吧,不是写作或者出版。大概在2016、2017年左右,我完全放弃了出版这件事,也怀疑写作在我生命中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的位置。在这个时候,因为工作的关系可以做这样一个项目,所以就做了,纯粹地想帮助别人。
但有意思的是,因为这个项目认识了你,到头来可能也帮了自己。这是不是也是你之前说的“两件看似没有关系的事”?
Z:我现在开始做新人原创作品,也感到很困难。培养一个新作者就像种树,而引进一个国外知名作家,或者签一个国内大作家,就像把别人种好的树移栽过来。
这个叫好人有好报。
陆茵茵:哈哈哈,先让我笑一下。事情的动机和结果未必一致。
Z:对啊,没准我们做的一个新人,若干年后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或者一个人看了书,顿悟了。
陆茵茵:嗯,你之前跟我说过。但我觉得还是得有人来做吧,希望看到越来越多的出版社可以像你们这样,做一些新人的作品。如果没有人提供这个土壤做一些培育的事,大作家怎么生成呢?所以我还是很钦佩你的,哈哈。
各个层面都要做,大作家,小作家,无名作家,好作家,坏作家,一般般的作家,才多元。
Z:我也是受到“破壳计划”的精神感召。我听说现在90后认真写作的已经锐减了。当然这个没有统计数字支持。
陆茵茵:我觉得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声音。我小时候就听说80后已经不看书了,然后现在也有人担心90后怎样。其实我觉得不必担心,每个时代都有人关心人的精神成长,只是可能都是一小撮。
Z:就这么乐观地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