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那时小，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但我很害怕，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害怕什么。总是觉得会出什么事。我暗地里观察妈一举一动，妈妈魂不守舍，一点都没有发现。
一天，妈妈主动说要我出去玩一会儿，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平时对我很严格，绝不会主动让我放松一会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一想到这里，我心里更害怕起来。
我答应她出去玩一会儿。然后偷偷躲起来，暗地里看着她。
她也很快出来，关上门，竟自朝河边走去，然后走上那座桥。
妈妈就站在那座桥，风吹起她的头发，向后飘起来。妈妈长得很美，像一副画里女人的样子。
妈妈生下我后，爸爸就没有回来过。
因为爸爸想要小子，而妈妈，生了我们家五朵金花。
别人都会在我和妈怎么走出门时指指点点地说什么，待我回头想要听他们到底说什么时，他们又都一律闭上并不严实的嘴，没有声息了。
我和妈妈往前一迈步，那种嘁嘁喳喳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真是恨极了那种声音。
我抬头看看妈妈，妈妈一脸严厉。
2：妈妈生来好像就不该是乡里的人。
妈妈不会像别的乡下女人那样，少了东西会站在当街骂人，或者是站在自家屋顶上，扯着嗓子叫骂。
我想，可能就因为这样，我们家地里的东西，总是被人家偷。
妈妈总是开解自己说，别人家那是没有这东西，才趁没人时拿了，我们要给人家一点面子。
可庄上的人们有何尝给过她面子？
他们偷了我们家东西，背地里却暗笑妈妈傻气，连东西都看不住。
妈妈听了一点也不恼，她只是叹口气说：随他们去说吧。
3：然而就是这样。
善良没有了锋芒，在那些人眼里就成了软弱。他们的语言暴力终于压垮了妈妈。
妈妈求助过爷爷奶奶，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虽然爸爸走了以后，妈妈一直支撑这个家，从牙缝里钱让他们能接不断吃上一点肉，可他们心里可能更耿耿于怀的是，妈妈没有生下来一个男丁，传宗接代，接续香火。
所以他们冷眼瞧着，并不打算站出来。
奶奶甚至把脸凑到妈妈下巴上说：你让我们怎么说，就是那样嘛。
4：我有好几次夜里醒来，听到妈妈小声地哭，捂着被子。
我都没有发声，我就想让妈妈好好地哭一回。只有这样，她在白天才能熬过一天。
而这一次，妈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想到这里，我跑过去牵着妈手说：妈，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