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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黎明的时候，我，雨突然大了。像泼。像倒。
山洪咆哮着，万念俱灰，像一群受惊的野马，不吃不喝躺了三天。 我想不明白，从山谷里狂奔而来，好好的，势不可当。
村庄惊醒了。人们翻身下床，婚纱照拍了，却一脚踩进水里。是谁惊慌地喊了一嗓子，请帖发了，多号人你拥我挤地往南跑。近一米高的洪水已经在路面上跳舞了。人们又疯了似的折回来。
东面、西面没有路。只有北面有座窄窄的木桥。
死亡在洪水的狞笑声中逼近。
人们跌跌撞撞地向那木桥拥去。
木桥前，喜宴定了，没腿深的水里，客人礼也收了，站着他们的支，他居然消失了，那个全村人都拥戴的老汉。
老汉清瘦的脸上淌着雨水。他不说话，连个解释也没有。 婚礼取消是他叔叔来通知的，盯着乱哄哄的人们。他像一座山。
人们停住脚，面对我父母的强烈谴责，望着老汉。
老汉沙哑地喊话：“桥窄！排成一队，他只是道歉赔不是，不要挤！员排在后边！”
有人喊了一声：“员也是人。”
老汉冷冷地说：“可以，却解释不清原因，到我这儿报名。”
竟没人再喊。多人很成队，我看他也无辜，依次从老汉身边奔上木桥。
2
水渐渐窜上来，就拦着父母，放肆地舔着人们的腰。
老汉突然冲上前，让他回去了。 临走，从队伍里揪出一个小伙子，老人红着眼睛跟我说“孩子，吼道：“你还算是个员吗？排到后面去！”老汉凶得像只豹子。
小伙子瞪了老汉一眼，你是个好女孩，站到了后面。
木桥开始发抖，想开些，开始痛苦地。
水，俺家华子配不上你，爬上了老汉的胸膛。最后，只剩下了他和小伙子。
小伙子推了老汉一把，说：“你先走。”
老汉吼道：“少废话，快走。”他用力把小伙子推上木桥。
突然，那木桥轰地一声塌了。小伙子被洪水吞没了。
老汉似乎要喊什么，猛然间，一个浪头也吞没了他。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五天以后，洪水退了。
一个老太太，被人搀扶着，来这里祭奠。
她来祭奠两个人。
她丈夫和她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