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这幢楼染成了腥红色;它就快要逝去了,但还要给人间增添一份余辉。
二楼的阳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盆未开的玫瑰,看上去快活不成了,而且不能经风雨一击。
这时,楼台上出现了一袭纤柔弱的身影,手中提着一个小水壶,柔弱的好似那盆玫瑰一样,眼中充满着无限凄凉,一头至腰的长发使得她的脸更苍白,她就是刚高中毕业的小云,她的柔弱是与生俱来的,浇完花后凝神站远方,眼中充满着无限憧憬——希望这株玫瑰早点恢复生机,她就这样呆呆地望着远方。
不知什么时候时候,对面阳台上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他也在痴痴地望着天空,他是回来度暑假的大学生宁,他正在想着他的大学女友芳——他们大学的校花,但芳在众多男生中独钟情于善良热心的宁。宁就这样痴痴地想着芳,在不知不觉中吟出了李清照的词——
“花自漂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去,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宁的诵读声惊醒了在沉思中的云,她抬起头,宁那洒脱高大的背影伫立在她的眼前,她觉得那是一道很有诗意的风景,接着她又低头注视着那棵玫瑰,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她自己都不知为谁而这颗泪,她念着李清照的词《声声慢》——
“梧桐更兼细雨,
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弟,
怎一个愁字了得?”
她的吟诵声把宁从梦幻中惊醒,他抬头看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眉宇间掩饰不少淡淡的忧愁,眼角晶莹的泪珠更让怜惜,他想,在那女孩心灵深处一定有着深深的伤痕,他注视着阳台上的玫瑰。
“它一定会再开花的!”他对着那盆玫瑰,淡淡地说道。
“谢谢!”不知什么时候,云的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比起刚才那苍白的脸妩媚多了!
又是一个黄昏,云在那玫瑰盆旁诵读着李清照的词,宁那幽雅的笛声伴着她的词声,是如此协调,她念的是《醉花阴·九月》——
“荡雾浓云愁永昼,
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
玉枕纱橱,
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宁吹得是一首古典名曲,这是一幅很有诗意的画面!但他俩人未说一句话。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在一个黄昏的傍晚,雷雨轰轰,伴着狂风,而那盆玫瑰在风雨中挣扎着,它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这时宁在房中看书,他首先想到的是那株玫瑰,他冲到阳台上前朝着隔着不到一米的阳台喊。
“喂,快搬花!”他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显然屋里没人,他顾不得危险竟冒险跃到对面的阳台上,把那盆玫瑰搬到避风雨之处,然后匆匆地留下了一条:
“Girl:
Very sorry without your permission!
Boy。
他回到姑姑的阳台时衣服已被雨水淋透了。
女孩看到花盆安然无恙,并且还有一张男孩留下的Note,便想到一定是那个爱吹笛子的男孩干的。
第二天黄昏,男孩又在痴痴地站在阳台上看晚霞,那血腥色蕴藏着一种朦胧美。
“谢谢!”一句莫名其妙的声音把他在沉思中叫醒了,他抬头看了看,是对面女孩真挚感激的目光。
“谢谢你救了我这盆玫瑰!”她的声音幽幽的,给人带着一种苍白的味道。
“不用谢,我从小也爱玫瑰的!”他看着她。
“它活不久的!”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泪又来了,“它真可怜!”
他被她多愁善感的性格打动了,他暗暗下决心要她振着起来,勇敢面对生活。
“你现在干什么?”宁好奇地问。
“我刚高中毕业,我将与学校告别了!”她叹气着,很无奈。“你呢?”
“我在读大二,在姑姑这儿度暑假,真有缘认识你!”他低低地说,“我叫丁宁,你不妨叫我宁吧!”
她脸微微发红,“我叫云!”
“好有诗意的名字!”宁叹道。
接着他们一起谈人生,事业,她显得对生活,对前途没有信心,而且总是露出淡淡的忧愁,然而她也有理想,她爱艺术,爱音乐,但她总是缺乏自信与勇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潜在的才能,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宁鼓励地说道。
从此,每个黄昏这个相邻的阳台上总会伫立着两个年青的身影,那是宁与云他们俩个。
时隔几天阳台上的玫瑰上竟然有了一朵花骨朵。
“云,没想到它竟会复活,一定是你的同情心感动了花神。”宁喜悦地说,为它而高兴。
云默默地站在阳台上,脸上充满了少有的喜悦,还一份红晕,在半个月的相处中,她发现宁很令自己开心,而且一天不见宁自己准会闷得发慌,而且相见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并且还伴着脸红,她矛盾极了!
宁又在呆呆地看着晚霞,他脑海中又浮现了女友芳的身影,他现在才感觉到在学校里自己总是迁就她,她性格太霸道了,而眼前的小女孩则像小鸟一样依人。 (伤感爱情文章 www.wenzhangba.com)
奇怪!宁今天已在阳台上等了半个小时,但还是不见云的身影,自己的心也渐渐烦躁起来了,她怎么了?宁在心中念了千百遍,可还是不见云的踪影。他在心底怀疑是否自己的同情心变质了?那不可能,他在心中否定着,那样怎对得起芳?他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云,才闷闷的回到屋里。
原来这天下午云的老毛病——心疼又复发了,她母亲带她上医院去了,医生说要住院一个星期观察。在医院期间,她再三嘱咐妈妈要照顾好那盆玫瑰。
一连七天,宁每天都痴痴地在阳台上等着,“她不会有事的!”宁在心底默默祈祷着。
第八天黄昏,阳台上又伫立着那个消瘦的身影,脸色比一周前苍白多了。
“云!”听到阳台上的叹气声,宁飞快冲到阳台上,“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过得好吗?”
“我去家住了几天!”她含愁凝望着宁,显然没有对阳台对面的宁说实话。
夕阳西下,黄昏渐渐来临,天上的彩云一朵一朵地飘走了,云的泪又来了。
光阴似箭,岁月蹉跎。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宁对芳的相思已渐变淡了,还有一个星期将与芳相聚,他不知是喜还是忧,他矛盾极了,如果自己的感情真的转移到云的身上,自己与芳以后将如何相处?
云又在痴痴望着天空,手中的书早已滑到了一边,她感受自己的命运和天上的彩云很相似,云觉得宁是第一个走进自己感情、精神的世界,而他即将回校,自己和他还能再相逢吗?此时此刻真的是柔肠寸断,满腹痴愁,不知觉诵道——
“此去经年,
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
更与何人诉?”
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阳台上,他接吟道——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
杨岸柳,晓风残月!”
云含泪望着宁,那眼神让宁的心都碎了。
“云,回到学校我一定会与你再联系的。”宁伤感地说道,“聚不是始,散也不是终!你以后定要对生活充满信心。”
“宁,我以后一定会保重自己的。”
他俩闲谈了一会,各自回到自己的屋里。
宁回校的前一个晚上,他如痴如吹奏着《祝福》,云是他忠实的听众,随着那伤感的笛声,云的泪又来了。
“云,我今生今世不会忘记你的,今年中秋我还会来的。”宁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我会等你的!”她鼻子有点酸酸的,“没什么送你,就把李清照的这本词送你!”她把书递到阳台对面。
“这支笛子伴我十个春秋了,你替我收藏它吧!”他话里的深意让云的脸变得通红。
宁走了,云每天都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手中拿着笛子,时而痴痴望着那盆玫瑰,时而注视着那熟悉的阳台,然而心系之人已去,她感到心中莫名空虚,她就这样傻傻地注视着远方。
过了几天,云收到了宁的来信:
云:你的心情现在还好吗?自从一别,心中时时浮现你的身影,我感到这份思念很幸福,此刻真怀念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如果有缘,我愿与你在人生道上携手同行…
念你的宁
* 年*月*日
看完信,云心中洋溢着无比的幸福感,自己也匆匆回了一封信,她说自己一切安好,可是她好吗?她身体越来越虚,那只不过给宁的一种安慰。
七月七,那朵玫瑰突然凋谢了,连枝叶也萎缩了,为此云大哭一场,她把花瓣枝叶都收藏在一个花瓶里,那是关于自己的爱情故事。
七月十日,云的病恶化了,医生吩咐要住院一个月,在住院期间,她收到了宁的数封信,每封信里都写满了思念,而云的回信总是说自己很好。
七月二十日,医生确诊云患得是不治之症,死神一步步向她走近,起先是父母瞒着她,后来从父母的眼神中读出了他们的眼神,她很心疼两个年迈父母的无助与无依,可自己真的无能与死神抗衡,她常常在梦中惊醒,“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在临去的那一天,云向房间的周围扫视了一遍,她多么希望能看到宁的最后一眼,她无力地指着宁留下的笛子,还有那个花瓶,家人都一一放在她身边。
突然,她的脸红晕起来了,她竟坐起来了,她用火机燃烧着这两个月的日记,那是关于她初恋的故事。
过了片刻,云又倒下了,她眼中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宁,宁…”呼叫了几声便与世长辞了,她与那枝凋零的玫瑰一齐起了。
那是八月初五。
八月十四,宁回来了,他冲到阳台上呼喊着云,然而没有一点回音,姑姑说那个叫云的女孩已去世了,宁一下子萎靡了。
“上帝怎如此残酷无情,云以后的路还有如此漫长,还有我们的感情…”宁已泪流满面。
“你是不是爱上了那个女孩?”姑姑问,“听说她临去的时候,喊着你的名字,还把你的那支笛子也带走了。”
宁来到云的坟前。
“云,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和芳分手了,你现在真正成了一朵云,天空中哪朵云是你呢?…”
他泪流满面,自言自语着,尔后含泪诵道—
“吴山青,越山青,
两岸青山相送迎,
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吾泪盈,
罗带同心结未成,
江头潮已平。”
从此,宁总爱痴痴地看着天空的云。
—欧阳泊
作於彭泽二中
於08年11月13日失业中整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