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眼中的母亲

儿时眼中的母亲

   在年幼的我的眼中,母亲俨然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每当我有点小感冒时,母亲会拿出一个老竹子头做的黄幽幽的筒子,给我拔火罐。一想到拔火罐时火光闪闪的筒子要贴近我的腹,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可想到每次拔完罐后,肚子就没有那么痛了,再加上母亲拔火罐时,还有一套复杂的仪式看,玩心很重的我,对于拔火罐一事,竟然紧张与期待参半了。

   在烧火纸前,母亲凝神定气,对着那些印满密密麻麻文字的书页,一本正经的持诵一番。只听她喃喃喁喁,轻轻念着不知何来的经文:孔夫子——大先生——我家有个小相公——借你千行圣贤文——保我幼童永安宁。念完经后,母亲总会留着一章文字最多而又相对完整的纸,放在旁边干净的地方。

   火纸烧着后,母亲总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火中跳跃着的文字,由黑变红,由红变白,最后卷缩为一撮纸灰。看母亲当时的神情,仿佛烧着的不是废纸,而是一份祖辈相传的一文学巨著的底稿,惋惜的眼神溢于言表。

   最让我难忘的是母亲拔罐后的“标准动作”。只见她轻轻地将罐子从我身上取下来,缓缓地将罐子摆正并慢慢旋转,待烧透了的纸灰从罐壁上完整拨落后,将片片纸灰轻轻地倒在那张预留的纸上包好,最后规规矩矩地埋在干干净净的新土中。

   她说,她埋的不是纸灰,而是一个个鲜活的文字,掩埋是为了防止糟蹋,因为文字是绝对不可以糟蹋的! (有关亲情类的文章 www.wenzhangba.com)

   母亲还经常为我们哼唱并讲解的一些古老的儿歌以及老家充满诗情画意的四台八景的传说。

  “爬大山,踢小山,我家有座宝塔山,金宝塔,银宝塔,皇上送个生铁塔”,讲述的是清朝皇帝赏赐他的受业恩师黄崇光一个生铁铁塔的故事。

   “真姓黄,假姓黄,黄家在龙塘,龙塘有个白溪村,十里三翰林”说的是家乡在不足十里的地段连出三个翰林院学士的故事。

   “白溪时雨”、“宝峰积雪”、“山下雄蜂”、“柳林望月”、“竹林讲学”、“栗山红叶”、“百龙回首”、“双溪晚霞”……讲述的则是老家龙塘的著名的人文风物与优美的自然景观。

   她说,她见到过黄家的生铁铁塔,也见过我家老院子门框上黄自元亲笔提的“西天西圣,春山春水” 的匾额,可如今,宝塔炼铁了,老屋子拆了,会唱儿歌的老年人都作了古,总有一天,后人活着活着就会忘记了自己的源头!

   可谁能想到,母亲是个十足的文盲,她一字不识。她那天生的虔诚之极的对文字的敬畏情结以及对故乡丰厚的文物风土的深刻记忆,或许是为了对今生不能识字的苦楚的弥补罢?

   如今,母亲故去了多年。岁月悠悠,什么都难能永恒,但愿母亲亲手掩埋的文字及故乡的儿歌与四台八景的传说可以流传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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