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语:我的奶奶是一位了不起的妻子,母亲和奶奶,养育了我们家族!
奶奶生于1893年,我不知道她是哪一年嫁给爷爷的。奶奶一共生下四个儿子,我父亲是最小的一个。奶奶一生最疼的是大伯父,大伯父长的最像奶奶。
二伯父我没见过,据奶奶说,他是在江里淹死的。因为家里穷,二伯父娶亲才29天,就告别爹娘和刚度完蜜月的妻子,坐轮船去上海找工作,谁知轮船沉入江底,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邻居一位当过兵打过仗的老爷爷告诉我,二伯父在他们兄弟四人中,文化水平,社会活动能力最强,应该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人,他死得太可惜了。
失去了二伯父,奶奶整天以泪洗面,伤心欲绝。二娘好像天塌了下来,六神无主,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了依靠,二娘没呆多久,就打起包袱他人。奶奶不忍心留她,留也留不住。
奶奶一生有两次最大的伤害。一是二伯的离去,奶奶由于过度悲伤,身体的左半竟长出一个碗大的肉瘤子,奶奶说是气成这样的。以后的几十年中,每逢阴天下雨,奶奶身上的这块肉瘤就疼痛难忍。不知啥时,奶奶发现了一个止疼的秘方,只要油煎一只鸡蛋吃下去,疼痛立马消失。奶奶还有一次伤害,是国民军队造成的。解放前,我家邻居有一个人参加,是国民的眼中钉。国民扬言,一定要活捉这位******。一天,国民军队一行20多人气势汹汹地到村里抓人,谁知扑了空。他们不甘死心,就到我家打听这人的下落,奶奶始终不肯说。敌人一看软的不行,就将奶奶绑在床架上,用砸向奶奶的头,鲜血喷涌而出。不一会儿,奶奶便昏死过去。敌人没有达到目的,扔下奶奶灰溜溜地离开了村子。从此,奶奶的头落下了伤痕,好大一块地方再也不长头发。
解放后,奶奶为了,便动员三伯父参加了。三伯父在队服役了六年,曾荣立三等功一次,两等功两次。三伯父当兵走后的那几年,家中缺少劳力,生活异常艰难。爷爷老实巴交,与世无争,他无力撑起这个人口多底子薄的家。奶奶起早贪黑,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家人就靠奶奶来支撑,奶奶在家里是名副其实的当家人。
父亲长大以后,奶奶就送父亲去邻村一个皮匠那里学手艺。因为父亲上学老是留级,感觉再上也没有希望。农村有句俗话,荒年手艺人,奶奶的决定不会错。后来,父亲有了一手皮匠手艺,每逢农闲季节他就挑着担子,走村串户替人家上鞋子、钉掌子,一天也能挣上两块多钱。等到夜幕降临,父亲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搁下担子,父亲总是把身上的钱全交给奶奶。奶奶人长得漂亮,心眼也好,又会持家,在村里男女老少没有不喜欢不尊敬她的。爷爷一辈兄弟三人,奶奶是三妯娌中最聪明最能干的一个,深受曾祖母的器重。
父母生下我以后,我就一直在奶奶的呵护下长大。那时生活太穷,一天三顿喝的是照见人影的麦粉稀饭,从来没有吃过大米饭。有时奶奶煮萝卜或青菜,菜里没有一点油,还常常吃了上顿愁下顿,一家人都是瘦得皮包骨头。那时我每天晚上都是跟爷爷奶奶睡在一起,三天两头会尿床,因为我喝稀饭喝的肚子圆鼓鼓的,睡死了必然会尿床。奶奶发现我尿床后,总是立即起身找上一块布垫儿垫在我尿湿的地方,哄着我继续睡觉直至进入梦乡。第二天太阳出来了,奶奶首先替我穿好衣服,然后抱起被子放到外面去晒。日复一日,奶奶从未对我发过脾气。
我8岁开始上学,每天晚上,奶奶点着煤油灯,坐在纺车前给人家纺线。我就搬一张长凳坐到奶奶的纺车旁写作业。奶孙俩合用一张煤油灯,那油灯的光亮很微弱,只奶右手摇车,左手拉线,眼睛紧紧地盯着纺车上的线团,随着纺线的拉长,奶奶的眼光也跟着移动。奶奶纺出的线粗细均匀,从开始到结束,一直不会断线。邻居的奶奶一个晚上只能纺出二个线团,可我奶奶却能纺出三个线团。我在写作业的过程中,奶奶从不跟我说话,是怕分散我的精力。油灯太小,用不到两小时,油就耗尽了,灯光逐渐暗淡下来。这时奶奶便会停下来,给油灯添满煤油。
奶奶一个晚上纺线的报酬我记得就几角钱。那时一个壮劳力每天的工分值也就一角钱,所以奶奶纺线的收入基本上能够满足全家人油盐酱醋的需要。爷爷的烟瘾大,几乎每天要吸一包烟丝,一包烟丝两角钱,奶奶经常为爷爷买烟生气吵架。吵归吵,爷爷照样往小店跑,没烟吸,爷爷好象就活不下去。奶奶只好忍气吞声,反正每次只给爷爷两角钱,多一分也不拿。小时候,爷爷经常叫我去小店替他买烟丝。有时奶奶实在拿不出钱,爷爷就称粮食换烟丝。这个时候,奶奶总是叹口气,无可奈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