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爷名叫刘宗连,与我父亲是整整贴心相处了一辈子的结拜兄弟,也是我最先认识的长辈之一。大爷比我父亲年长两岁,与我父亲的交情真的算是金兰之谊了,从儿时的玩伴到耄耋之年,他们从未红过一次脸。我们两家无论红白喜事,各自出钱出人出力都很自然,以至于他们的交情一直被乡亲们戏称为现代版的孟良焦赞。
大爷一生养育了四个子女。因为大娘去世得早,大爷早年一人拉扯四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艰苦。但他对于孩子们的爱却不弱慈母,就连两家同辈中年龄最小的我都得到了大爷真切的疼爱。只要有好吃、好喝、好玩的,大爷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因此,我在心中曾无数次地把大爷等同了我的父亲!
记得在我七岁那年的秋季,大爷家的二姐出嫁那天,我和几个小伙伴在大爷家门前不远的大水塘边玩。因为水里小鱼的吸引,我慢慢地向水塘中间趟去。谁知脚下一滑,人便直接向塘心飘去。水塘中心有个土井,据说是当年内战时炮弹炸的。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万一滑进了土井,我就完了。那时,正好大爷出门去看迎亲的人家来了没有。一看我在水里扑腾着,急忙连衣服都没脱就跳进了水里,把我捞了上来。我躺在大爷的怀里时,一边承受着父母连番的责骂,同时也感到了大爷的怀里是特别的温暖。那一年,大爷49岁。
后来的几年里,大爷家的几个孩子分别成了家。大爷为了不影响各人的小家庭,坚决要求分开过。哥嫂们拗不过,只好在水塘边上给大爷建了间小房子。于是,大爷的家便成了他们几个老哥们的天堂。我们这些小辈也经常是去大爷家讨些零食吃,大爷总会想方设法地满足我们。看到我们开心的样子,大爷都会由衷地微笑着。直到今天,回想起当年的温馨,我的心还能觉得甜丝丝的。 (哲理小故事 www.wenzhangba.com)
大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当刚与台湾进行通时,大爷那个跟随国民逃亡了几十年的兄弟退休后从台湾回来了。当时,大爷拿出了全的积蓄,在大儿子家置办了好几桌酒席,请了很多亲朋好友,我和父亲当然也在其中。那天,大爷年头岁尾地说了很多话,甚至也提到了我当年落水的事。由于时间太长,落水的事我都已非常模糊了,而大爷却还清楚地记得,这让我又一次生出了感动。于是,我恭敬地敬了大爷一杯酒。可能由于年纪大了,加上那天确实高兴,大爷第一次真的喝醉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我亲自把大爷背回了他的小屋的。
五年前,我因为要事南下了。现实的原因,我已不大容易见到大爷了。而就在南下不到一年的时候,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宗连大爷走了!当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没想到,仅仅才一年不见啊,那个亲我、疼我的大爷就去了,永远也见不到了。当时,我更清楚地听到了父亲哽咽的声音里那种痛失挚友的悲凉和落寞,也使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了害怕。算起来,大爷走时,整整75岁。
大爷走了,永远地走了。这几年的时间里,我曾不止一次地在记忆中追寻大爷往昔的音容笑貌,回忆着我们爷俩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大爷生前居住的小屋与我家的距离,我曾无数次用脚步丈量过,整整五百米。现在,大爷虽然走了,可我觉得大爷其实并未走远,因为此刻,在我用心写下的这些文字里,大爷与我,没有距离!